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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武家坡2021》到《好姐姐》:传统戏曲与流行音乐的融合创新何以“双向奔赴”

两个舞台作品引发全网热议,前者更是在节目播出次日先后冲上抖音、快手热搜榜,歌曲则登上QQ音乐飙升榜第一位。观众被流行歌手、音乐剧演员诚恳学习传统文化后带来的精彩演绎所感动,同样也为两首歌将戏曲与流行乐碰撞出的惊艳效果所震撼。

  这几日,两首戏曲与流行音乐结合的作品,通过综艺节目走入大众视野。先是在《我们的歌》第四季中,流行歌手张淇与萧敬腾分别用生旦戏腔合作一曲《武家坡2021》,借戏曲元素来为流行音乐舞台带来惊喜。紧接着是央视综艺《拿手好戏》中,音乐剧演员蔡程昱和郑棋元合唱一首昆曲与说唱混搭的《好姐姐》。两个舞台作品引发全网热议,前者更是在节目播出次日先后冲上抖音、快手热搜榜,歌曲则登上QQ音乐飙升榜第一位。观众被流行歌手、音乐剧演员诚恳学习传统文化后带来的精彩演绎所感动,同样也为两首歌将戏曲与流行乐碰撞出的惊艳效果所震撼。

  巧合的是,两首歌的原创者均来自上海。《武家坡2021》的词曲作者是上海戏剧学院戏曲学院在读研究生李政宽。而《好姐姐》则出自上海昆曲领军人物张军与流行音乐制作人彭程合作的专辑《水磨新调》,推出的十年间持续被影视使用、综艺翻唱。一直以来,杂糅戏曲的流行音乐作品不在少数。其中,有的在资深戏迷与青年受众中呈两极化反馈,赚了流量输了口碑;有的则在融合混搭中“四不像”,渐渐没了声量。如何能让传统戏曲与流行音乐真正实现“双向奔赴”?回溯这两首口碑热度双赢作品的创作之路,可以窥知一二。

  《武家坡2021》:从音乐到主题的“剔骨存肉”

  如果不特别说明,很难想象这首《武家坡2021》出自一位95后戏曲人之手。李政宽虽不过二十多岁,可他自小学戏,师从麒派,又对汪派颇感兴趣,后改学戏曲导演,“龍猛寺寬度”的网名也小有名气。他之所以持续探索京剧音乐上的创新,是因为他相信:向当下年轻人普及、宣传戏曲,就要从它的音乐入手。

  “最早是用吉他玩京剧,将《四进士》《华容道》等京剧剧目的经典唱段改编成民谣。”这一阶段,他保留了京剧板式结构,辅以吉他或其他西洋乐器伴奏,带来新的体验。但很快他便不再满足于此,开始“剔骨存肉”——抛开西皮二黄的结构,转而用流行音乐的框架去“糅”出一首全新的作品。于是有了《武家坡2021》《彼时四郎叹》等一系列全新作曲作词编曲的歌曲。不过,李政宽的演绎在唱腔、发音上都较严谨地遵照了戏曲音乐的基本规律,有意识地与一些流行“戏歌”保持距离。他知道,如果只有粗糙的戏曲元素拼贴,演唱不过模仿戏腔,不顾尖团音的区分,乍听之下或许旋律好听,可经不起细细品味,更难以引领听众感受传统戏曲音乐的精深美好。

  当然,《武家坡2021》能够打动听众的,并不只是音乐层面的融合,还有对传统戏主题的“改写”。《武家坡》原本是京剧经典剧目《红鬃烈马》中的一折,讲述的是薛平贵得王宝钏鸿雁传书,告别代战公主在武家坡与王宝钏相遇。久别重逢,薛平贵不敢贸然相认,直至试探得知对方坚守贞节,苦守寒窑十八年,方才赔诉前情相认。有意思的是,几乎同一时间,这段老戏情节在网络掀起讨论——放在今天的社会环境与价值观中,薛平贵的试探之举遭到不少网友的质疑。于是,李政宽选择以薛平贵的歉疚起笔,唱的是“可怜你守在寒窑,可怜你孤孤单单”,叹的是“我不该心起疑窦,我不该口吐轻言”。尽管歌词里依旧有“八月十五月儿圆”等老戏唱词,却在腾挪中唱出了薛平贵的真挚与诚恳。而经《我们的歌》改编,萧敬腾反串旦角王宝钏与“薛平贵”张淇对唱,更具戏剧性的同时,也让这份单向的剖白,有了情感的回应。

  能诞生这样的作品,正是海派京剧面向市场开放创新的态度给了李政宽底气,“我和京剧是平等的,它不是供起来的古董花瓶,而是拼装机器人。我依旧是以创作艺术品的心态雕琢,但手法是自由的。”

  《好姐姐》:哪怕“一字未改”,十年后依旧先锋

  如果要将戏曲不同剧种与流行音乐混搭难度排个次序,有着“百戏之祖”之称的昆曲是公认最难“逾矩”的之一。这不仅因为古老悠久的历史,也因其戏曲音乐本体有着严格的曲牌制式。因而当综艺《拿手好戏》改编《牡丹亭》,将这支《好姐姐》大胆融入说唱,让不少年轻观众惊呼“惊艳”“时髦”。殊不知,这已是十年前的先锋探索。

  能够经得起时间的考验、甚至依旧引领风潮,源自创作者对于昆曲“一个字都不能改”的敬畏之心——整张《水磨新调》融入电子、说唱等各种西洋流行乐元素,但改变的只是编曲,在昆曲唱腔唱词上做到了“一字不改”。

  还记得最开始受到张军邀约做《水磨新调》,彭程兴奋不已。要知道早在刚接触昆曲之时,他就畅想如果为昆曲伴奏的不是笛师鼓师,而是流行乐队,会是怎样一幅光景。可真正着手改编,却越做越有敬畏感,改编一首曲子往往要花上一个月的时间,更不用说大量失败的尝试。“有些改编编曲时觉得不错,可录制的过程发觉不合适,不然也不会在十多年间就攒出十几首。”彭程告诉记者,十年间,他和张军一直想要继续扩充“水磨新调”这个系列,可进展很慢。更不用说,投入市场的十年间,尽管持续获得一些业界人士与听众戏迷的认可,这之中也夹杂着争议,令他站在今天回看十年前的作品,也会感慨“当时胆子怎么那么大”。

  不管外界如何评说,早年玩爵士、做说唱乐队的75后彭程却由此展开一条发展中国传统音乐、挖掘拯救原生态非遗音乐之路。“做《水磨新调》对我从事行业的观念有很大的冲击。中国的音乐工作者就是要探索中国的音乐,而过去积累的西洋音乐经验可以为我所用。世界的潮流就是融合,今后将很难定义某首歌具体是哪一种类型。而在戏曲等中国传统音乐与流行乐的融合中,一定会诞生新的类型。我所要做的,就是争取更多人来关注到中国的传统音乐、非遗音乐,剩下的就交给时间。”

  由此看来,95后与75后秉持的创作理念或大相径庭,但不管流行音乐创作者跨界时所抱有的绝对“敬畏之情”,还是戏曲新生代试图创新发展的平等“相处之心”,他们致力于实现传统戏曲与流行音乐融合的理想和目标“殊途同归”——探索让传统戏曲与流行音乐“双向奔赴”的过程中,令戏曲真正“活”在当下,让更多人由此感受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之美。

  而网友“白熊的忍者镖”一段获得网友万余次点赞的评论,也印证着他们的努力得到了回响:“你以为唱机里咿咿呀呀的戏曲只是爷爷的最爱,后来你的耳机里住了《武家坡》你说真好听。你把这叫创新,但其实都一样,摄人心魄的还是文化的根脉。爷爷带着唱机走了,你听着歌渡舟来到下一个时代,江水汤汤,一头是古一头是今,岁岁年年人不同,江水却依旧浩荡。这份浩荡,就是文化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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