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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天空之城》上映,绚烂的童话背后隐藏着宫崎骏的痛苦与深思

我们之所以喜欢宫崎骏的动画,就是因为它能够帮我们退回到内心深处,找到仅存的那点幼稚,于俗世浊流中,这如同救命稻草般珍贵。

今年六一儿童节,只要你还童心未泯,那么有一份礼物等你查收,这就是全新复刻版的《天空之城》。

终于有机会在大银幕上,看到那座漂浮于空中的城市,终于可以再次聆听那动人的旋律,这是怎样的奢侈?

而最重要的,是我们将再一次回到宫崎骏为我们打造的那个绚烂的童话王国。

起初,我们震撼于他的想象力,感动于他的天真。

随着年岁渐长才发现,在这绚烂的童话背后,隐藏着他的痛苦与深思。

这么多年,宫崎骏的动画始终围绕着几个关键词,不断深化,不断成长。

原来,他的动画并非像我们曾经以为的那样简单。

关键词:飞行与风

POST WAVE FILM

在宫崎骏的作品中,飞行是不可替代的主题。

驭风者娜乌西卡、魔女琪琪、红猪波鲁克、魔法师哈尔……太多的主人公,驾驶着各式各样的飞行器在空中翱翔。

而隐现在飞行背后的,便是风。

从最初的《风之谷》到最后的《起风了》,风无处不在。

飞行与风的关系,便是人与自然的关系。

当人类还没有征服风的时候,天空还属于孩子心底那如梦似幻的想象空间,能够御风飞行的,是小魔女的扫帚,是龙猫的陀螺,是魔法师的移动城堡。

可当人们征服了风之后,遍布空中的,是零式战机这样“被诅咒的梦想”,是人类毁灭后凋败的天空之城。

宫崎骏既向往一个风与飞行和谐相处的乌托邦,同时又强烈地感受到人与自然之间难以弥和的裂缝。

人类征服自然,往往以毁灭为代价。

在《风之谷》中,腐海被视作死亡的代名词,侵蚀着人类的生存空间。

然而主人公娜乌西卡悟出了腐海的秘密:腐海不仅不是自然的死亡,反而是自然的自我救治。它的内部是一个巨大的净化系统,在占据人类居住地之后,便不断净化被工业文明所污染的环境。

在《幽灵公主》中,幻姬大人试图创造一个乌托邦,但她也在无情地伤害大自然,最终遭到了野猪神的反扑。

被诅咒的主人公也并不无辜,因为他也是雪崩中的一片雪花。

在《天空之城》中,神奇的飞行石既能带给人类幸福,也能带给人类灾难。

最后,破败的天空之城被遮天蔽日的植被所包裹,这意味着当人类消失之后,一切又回归自然。

然而我们也不能说宫崎骏是一个坚定的环保主义者,他并不主张为了保护自然而牺牲人类的发展。

比如在《悬崖上的金鱼姬》里,波妞的父亲就是一个疯狂的环保主义者,他最大的理想是毁灭人类,让世界回到无人的状态。

而这显然是宫崎骏所反对的。

宫崎骏天真的希望人与自然能够和谐相处,但事与愿违。

追逐利益的成年人已无可救药,他只好把这些求而不得的天真编成故事,讲给同样天真的孩子听。

关键词:照叶树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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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宫崎骏的创作生涯中,《龙猫》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,它甚至成为了吉卜力工作室的标志。

在这部动画片里,宫崎骏把纯真二字发挥到了极致,这里没有尔虞我诈,没有战争与死亡,甚至都没有什么故事套路,有的只是小孩子心中的幻想,以及日本乡间美丽的风景。

在故事的设定中,龙猫是只有好孩子才能看到的森林精灵。

而我们也只能通过小米和小月的眼睛,才能看到憨态可掬的龙猫。

这个古怪设定其实就是在告诉我们,龙猫是不存在于现实的,它只存在于孩子们的想象中,这样的动物,成人们自然看不见。

但最终每个人都将与小孩子的自己分道扬镳,就像《头脑特工队》里女孩想象出来的童年玩伴,终于消失在记忆里。

所以,与其说是龙猫给了孩子们勇气和庇护,倒不如说是孩子们靠着想象力和纯真自己战胜了恐惧。

这部动画片或许并不深刻,却足够动人。

宫崎骏想让每个小女孩儿都像小米一样大声喊出:“人家才不怕那些呢!”

但对于宫崎骏来说,这却不是这部动画的全部意义。

这是他第一部以日本为背景的动画片,要知道在这之前,他的动画片背景都是架空的。

因为宫崎骏厌恶日本。

在战争年代出生并在战后废墟中长大的宫崎骏,对于祖国日本有着深深的厌憎。

叔父吹嘘杀过中国人,以及父亲发战争财这些事,都给宫崎骏带来了巨大的童年阴影。

而战后日本的表现,又让宫崎骏深恶痛绝。

巨大的负罪感和憎恶感让宫崎骏对日本彻底失去了认同感,他描述自己是一个“厌恶日本的日本人”。

把他从痛苦中拯救出来的是中尾佐助的著作《栽培植物与农耕的起源》。

在这本书中,中尾对日本做出了全新的诠释,“国家的框架、民族的壁垒与历史的凝重都逐渐远去了。照叶树林的生命气息,涌入了钟爱软糯年糕与黏稠纳豆的我”。

这便是所谓的“照叶树林文化”。

远古的自然唤醒了宫崎骏对祖国的认同,他又把这美丽的照叶树林画进了《龙猫》里。

而只有在这样的环境下,才可能生长出龙猫这样可爱的精灵。

在这部动画片里,宫崎骏与祖国达成了和解。

这是属于宫崎骏的“礼失求诸野”,也是宫崎骏与日本最后的羁绊,“如果风土遭到了破坏,那么我就会失去与日本人这种自我认知的最后一层联系”。

关键词:反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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拥有了这样的过往,反战自然便成了宫崎骏电影中的一个重要主题。

在宫崎骏的动画片里,《红猪》是一部被严重低估的作品。

在这部影片中,宫崎骏第一次将视角投向成人世界,这是一部“给中年人看的电影”。

同样通过这部影片,宫崎骏表达了自己对战争的憎恶。

故事发生在20世纪20年代,主人公布鲁克是一位在一战中为国立功的意大利空军英雄。

然而这样一个人,为了拒绝为法西斯作战,宁愿选择变成一只猪。

这是一个反英雄的形象,以自我放逐的方式,来表达不与法西斯主义同流合污的意志。

这很像魏晋时期的竹林七贤,同样以放浪形骸的姿态与伪君子划清界限。

宁愿成为一头猪,也不愿与人类为伍,宫崎骏通过这种荒诞的表达,解构了那些貌似崇高或庄严的事物。

影片里的红猪越是漫不经心,它所反对的事物便越是可笑。

在日本现实的历史中,其实也存在着红猪一样的人物。

二战末期,日本狗急跳墙组织神风特攻队。很难说那些特工队员里有多少是主动赴死,又有多少是被疯狂所裹挟。

但总有人特立独行:有一位名叫佐佐木友次的特工队员就决定不去送死。

他执行了9次自杀任务,却又9次返航,最终活到92岁高龄。

与其为疯狂殉葬,不如做一只特立独行的猪。

就像很多伟大导演一样,功成名就的宫崎骏终于可以不去考量票房与市场,选择直接表达自己的思想,这便是《起风了》。

2011年3月11日,日本遭遇海啸袭击,福岛核电泄露。

到了2013年,安倍政府推动修改《和平宪法》,打算重新赋予日本战争权力。

种种天灾人祸叠加在一起,让一向反对在作品里表达政治主张的宫崎骏改变了想法:“这个国家强迫着我们向右转。”

《起风了》的故事开始于1923年的关东大地震,紧接着,日本便被军国主义所裹挟,渐渐陷入疯狂。

这一背景与现实紧紧呼应,这是宫崎骏对日本国民的警告。

宫崎骏深知战争会带给人类怎样的结果。

在疯狂的军国主义面前,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。

即便是翱翔于天际的飞行梦想,也会变成一个“被诅咒的梦想”。

崛田二郎的飞机设计得越完美,杀戮与破坏就会被执行得越流畅。

用宫崎骏自己的话说:“无论他怎样认为他所做的事是善的,但因为充当了战争的帮凶,都不可能是无罪的。因为他的梦想是被诅咒了的。”

即使打着正义的旗号,这种被诅咒的痛苦也挥之不去。

原子弹之父奥本海默在两颗原子弹投向日本之后,跟美国总统杜鲁门说:“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。”

这感受煎熬了他的一生。

这部影片和宫崎骏的反修宪立场引来了日本草根民粹的强烈反弹,他们在网络上谩骂宫崎骏是“反日”的“卖国贼”。

一切仿佛又陷入了历史的循环。

对此,宫崎骏给出了自己的选择:无论发生了什么,重要的是活下去。

有了生的欲望,便不会被狂热所裹挟,就像九死九生的佐佐木有次。

宫崎骏用一部部作品,编织出一个既幼稚又深刻的童话王国。

影迷们无论身处人生的哪个阶段,都能从宫崎骏的动画中汲取养分和力量。

用影评人梅雪风的话说就是:“很难有比宫崎骏更受欢迎的导演了:既有着澎湃的想象力,却又永远根植在泥土里;既有目光如炬的穿透力,却又永远从历史深处来打量这个世界。”

能把自己的内心始终维持在童稚状态,是一种能力,一种对抗世故,对抗犬儒的能力。

本来每个人与生俱来都拥有这种能力,只不过随着所谓的成长渐渐丧失了。

我们之所以喜欢宫崎骏的动画,就是因为它能够帮我们退回到内心深处,找到仅存的那点幼稚,于俗世浊流中,这如同救命稻草般珍贵。

对此,我们感激不尽。

关键词:复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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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今,我们将迎来复刻版的《天空之城》,但这还不是幸福的全部。

今年7月14日,宫崎骏最新动画作品《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》将要上映。

是的,七次宣布退休的宫崎骏卷土重来。

他像常山赵子龙一样杀了个七进七出。

看剧情简介,这又将是一部现实主义题材的作品。

这一次,宫崎骏打算和我们探讨“人之所以为人的价值。”

有人说,他反复宣布退休就是制造噱头,为他的下一部动画造势。

也有人说,他反复复出实在是迫不得已,吉卜力至今也没有可堪大任的接班人。

不过在我看来,宫崎骏的退休和复出,是他疲惫的身躯与丰盈的灵魂之间反复较量的结果。

这当然又是宫崎骏的“最后一部作品”,而作为影迷,我们又衷心希望他还会再一次食言。

因为对于影迷来说,这个世界拥有宫崎骏,真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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